不枉（上）
朝阳初升，天光稍显明亮。
时节已至暮秋，风携着几分冬的意味，寒意阵阵。
黑衣侍卫蜷在一角，额间发烫，浑身瑟缩着，睡得并不安稳，像是着了梦魇。
杂役厢房潮湿，一方像样的床榻也没有，加之昨夜淋了彻夜的雨，几束干草和着雨水作席，更显阴冷。
沈子俊一踏入这间陋房便禁不住掩住口鼻，难忍空气里难闻的潮味儿。他虽侍卫出身，吃过不少苦，但跟着公主早过惯了优渥的日子，竟不知公主府内还有这等蔽陋的地方。
再低头瞧见那缩成一团的侍卫，又生出几分嫌恶来：“赶紧起来干活，还以为自己是侍卫长呢？以后你就是府里的杂役，这些活，你都得干！”说着一脚将水桶踢翻至侍卫身前，居高临下看着他挣扎起身。
顾玄清为这一阵声响转醒，周身尚且凉透，又因着体位的转换一阵头晕目眩，耳旁轰鸣不止。
“顾玄清，你聋了不成？”循声望去，眼中沈侍卫竟因着重影被分裂成了几个。
顾玄清压抑着呛咳一阵，再开口已嘶哑到失声，只发出几个气音：“知道了。”
暮色降临，透过窗柩看见那抹黑色身影仍曲膝擦拭着地板。
李云贞错开眼神，欲说还休。抿了口清酒，没来由地一阵烦躁。斟酌一会儿，终是开口问了问身后的沈子俊：“顾玄清还在门外？”
“是啊。后院还有几捆柴没劈呢，现在都还在擦地...公主可是嫌他太慢了？属下这就去教训他！”
“等等，”李云贞顿了顿。屋外秋风凛凛，该是极冷的。“让他进来，给本宫沏茶。”
沈子俊出去有一阵，迟迟不见回来，更别提那黑衣少年。李云贞感到一丝不耐，正欲起身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，便收敛了几分愠色，复坐回去。
“属下为公主上茶。”
李云贞抬眼望见那人沏茶的动作，一时失了神。不过一日，竟已消减成这副样子了。
“公主，这顾玄清不懂礼数，属下调料了一番，这才误了时候，公主莫要生子俊的气了。”
目光掠过顾玄清手上几片烫红，许是刚刚伤的，沈子俊所言非虚。
“不懂礼数？”李云贞瞧见那双奉着茶水微微颤抖的手，笑得戏谑，“的确是不懂礼数。”
顾玄清心下一惊，高烧而迟钝的大脑尚且不明白自己无礼在何处，便先开了口：“请公主恕罪。”
声音沙哑而无力。
李云贞听得一阵心烦，蓄意带着几分玩味的刻薄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，只觉无趣。“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“顾玄清还真是没用，沏个茶都侍奉不好，还是待在外面干活，省得惹公主心烦才好呢...”沈子俊说。
李云贞揉了揉太阳穴，心烦意乱，权当没听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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